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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審神者或成最大贏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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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八點,教學樓。

情況十分不妙。

準確來說,是遠阪凜個人的狀況十分不妙。

從數分鐘以前開始,她就在衛生間(♂)附近神色詭異地徘徊,對每一位急於解決生理需求的過往男性投以“智慧的凝視.jpg”。再怎麽說憑她的顏值做出這種舉動也太有殺傷力了,臯月不禁懷疑,有好幾位心猿意馬的小哥會在離開廁所時忘了拉上拉鏈。

“凜,雷歐同學剛進入召喚室,等他出來就該輪到你了。”

眼看時針一分一秒推移,臯月忍不住出聲提醒她道,“你不先做好準備嗎?”

“我、我知道啊!”

凜不情願地一甩長發,但餘光依然不受控制地朝門上瞟去,腳步也沒有移動分毫。

“……凜,你在生氣嗎?”

“哎呀,你說什麽呢深町同學。”

對於臯月試探著提出的疑問,遠阪凜不以為意般將眉一挑,臉上緩慢浮現出前所未有、因此也倍顯詭異的溫柔笑容。

“我為什麽要生氣?就算衛宮同學身為對聖杯戰爭一無所知的外行人單抽頂尖Saber,就算白野同學靠臉刷進初賽卻沒有半點競爭意識、甚至天真透頂地跑去幫助敵人,就算你跟個傻瓜一樣亂收東西結果那竟然是高等聖遺物,我也完·全·沒·必·要為你們的愚蠢和好運而生氣啊?”

……在生氣。

而且已經氣到神志不清,連去年隔壁家的舊賬都開始翻出來念了。

雖然不太懂她憤慨的理由,但臯月根據經驗判斷,目前還是不要頂撞這種狀態下的遠阪凜為好。

(話說回來……所謂“聖遺物”不愧是高檔貨,外表上就不一般。憑這個真能召喚出比巨人還強大的英靈嗎?)

她一面這麽想著,不覺便將視線投向了懷中環抱的物事——那是一柄擁有古樸外形與流麗弧線的長刀,素凈的青灰色念珠重重疊疊,如煙雲一般輕盈而優美地繚繞在玉白刀身之上。即使是毫無靈力的普通人,也能從中感覺到清澈莊嚴的神性。

事情還要從這把長刀說起——

※※※

十分鐘前,正門玄關。

“……可恨,太可恨了……那個不識民間疾苦的大少爺,這次一定要給他好看……”

即使雷歐閃閃發亮的金發與笑容都已遠在身後,凜也依舊氣憤難平,踏上階梯時健步如飛,一路火花帶閃電,連平日那副隨和的優等生面具都忘了戴回。

更有甚者,每次在樓道內與其他學生擦肩而過時,她都會以估價般的犀利視線對人百般打量,然後向每個看上去很壕/很歐/很可以一發入魂的對手怒目而視。如果遠阪家的血脈中宿有魔眼,現在恐怕已經有一半參賽者當場石化了。

“……”

至於臯月,她自從入學以來,幾乎從未踏出過現代魔術科(位置之偏僻參見北京七環)校區一步,難免對新地圖充滿好奇,經常不等凜反應就一溜煙地沒了蹤影。所幸她天生一副無害表情,雖然時不時地跑這裏撩一把,上那邊視個奸,期間倒也沒有引起騷動,只是加深了凜的擡頭紋而已。

“凜,那就是書上說的‘巫女’嗎?剛才我看見她把日本刀變成了狐貍,原理不明,我非常有興趣。對了,為什麽日本的巫女都要穿紅白兩色?她好像一個精靈球啊。”

“哦,那是圓藏山稻荷神社的‘審神者’吧,她們代代傳承稻荷明神加護的太刀,好像叫什麽Fox ball來著。順便一提,全日本只有你會說巫女穿得像精靈球。”

“凜,那邊有很多人帶著日本刀、菜刀、美工刀和青龍偃月刀,他們都想成為審神者嗎?”

“唔……確實有點奇怪,看著也不像觸媒,多半是什麽新品種的玄學吧。順便一提,審神者才不拿青龍偃月刀。”

“凜、凜,剛才芥川學長從那邊走過去,我向他打招呼問他等下結束之後要不要一起去見太宰老師,可是他沒有理我。他沒事吧,是在緊張嗎?我有點擔心。”

“放心,他正常得很,換了我也不想理你。而且你等下千萬不要跟他一起去找你導師,會被馬踢爆頭喔。”

“凜……”

“Shut up。臯月你屬性也太奇怪了,明明是個面癱為什麽廢話這~~~麽多啊??”

“凜,我不明白哪裏奇怪。正因為我無法用面肌傳達心情,所以才需要話語。非常合理不是嗎?”

臯月一臉呆滯地真誠表白——聽上去是半點也不可信。

……

時間將近八點,百餘名參賽者陸續來到,召喚室所在的頂樓大廳內逐漸聚集起了等候的人群。先前不時一晃而過的刀刃反光很快便被淹沒,人頭攢動之間,各色腔調不一的問候聲、談笑聲、裝逼嘲諷聲——後者主要來自於間桐慎二——如同潮汐一般連綿不絕地泛起波瀾。

就在這一派生機盎然的嘈雜之間,臯月找了個靠窗角落站定,難得以染上些許熱度的視線環顧四周。

人,人,人。

放眼所及之處,處處皆是人的波濤,人的汪洋。

其中既有清純可憐的少女,也有目光銳利、神態沈著,一看便知其閱歷不凡的青年,甚至不乏小學生模樣的幼童奔跑其間。有些人衣冠楚楚,象征顯赫家世的飾品在他們胸口或指節上閃爍發光;也有人樸素到與“魔術師”這個玄幻行當扯不上邊,乍一看就像送報小哥誤入了會場…………話說,那不是中島敦嗎。

白發金瞳,只在相片上看見過的、毫無驚人出挑之處,作為少年來說又有些過分細致的容貌。

身材也比想象中更加瘦小,明明在參賽者之中位居前列,少年的姿態與神情卻倍顯軟弱瑟縮,無半分氣勢可言,正符合太宰口中“哎呀從第一印象來說真是平凡到無可救藥”的評價。

同樣是齊劉海童顏,他與雷歐通身的氣派未免相差太多了。

……不過,這也不能全怪中島君自己不中用。

任何人被一個身長八尺、亮出六塊腹肌的壯漢巍峨俯視,神色想必都不會太過自然。更何況這壯漢還頂著一張阿修羅般的猙獰面孔,嗓音渾厚如雷鳴,正試圖將他蒲扇般的巨掌向少年肩頭伸去——

“唔喔喔喔喔!這位小哥,冒昧打擾!!”

——或許他沒有惡意,不過僅憑那副尊容與誇張的舉止聲調,就足以構成令人膽寒的威懾性要素了。

不知為何,眼前這一幕讓臯月回想起並盛町風紀委員的保護費征收現場。

“是、是!什什什您有什麽事……”

而中島敦也像遭遇地頭蛇(雀?)的無辜小販一樣,膝蓋發軟臉色鐵青,好不容易才從打顫的牙關間擠出字句。

“哈哈哈,說來著實羞愧!”

他剛這麽一問,壯漢立刻像是正中下懷般咧開嘴角,接著大幅度挺起了赤|裸的胸膛,自丹田迸發出一陣杠鈴般洪亮雄渾的笑聲:

“小生身為本校OB,久違地作為嘉賓兼拉拉隊回來觀摩聖杯戰爭,竟然在這熟悉的場所迷失了方向!!雖然想要隨便找個人問路,但如今的年輕Master戒心甚強,不得已才來打擾你這樣面善的小哥——”

“——試問,你可知這棟樓的廁所在哪?!Where is the Toilet!小生實在忍不住了!!”

“………………哈?”

……嗯,這的確是得“哈?”一下。

照理說此處該有疾風驟雨般的猛烈吐槽,但臯月從來不懂什麽叫槽點,中島君本人則已在重壓下瀕臨虛脫,完全喪失了吐槽的氣力。

而且最關鍵的是,看他那手足無措的茫然表情,他似乎……也不知道Where is the Toilet。

“……”

完全將凜“不要和陌生人說話”的忠告拋在腦後,目睹一切的臯月離開原處,筆直地、毫不猶豫地,朝向定格在尷尬畫框中的二人邁出了腳步。

——與內心暗藏扭曲的綺禮相反,臯月受教會關照期間,不僅十分尊敬已過世的“璃正爺爺”,更一滴不漏汲取了他那份貫徹終生的虔誠與耿直。

向身處困境之人施以援手,指引迷途的羔羊。

對聖職者而言,這是有如祈禱一般天經地義的事情。

即使那頭羔羊壯如牦牛,而他迷途的終點,只不過是指向區區的男廁所也一樣。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時間回到當下。

“所!以!說!為什麽!!你只是給人指個廁所,就能獲得這種級別的聖遺物作為回報啊?!!”

“因為那位找廁所的先生不僅是本校學長,正好還是雲游四海的修行僧,正好得知我為無力購買聖遺物而煩惱,為了報答指點迷途的恩情,所以就主動出借給我他收藏的佛教名刀。因果清晰,邏輯合理,有什麽問題嗎?”

“合你個頭啊!這種無本暴利的好事,我可從來都沒聽說……不,就算聽說了也沒法接受!!”

咚的一聲,地板在凜灌註悲憤的跺腳之下發出悲鳴。

“???”

而與此相對,身為當事人的臯月只是和往常一樣,發自內心對凜的一言一行感到無法理解,不帶絲毫表情地歪著腦袋。

——總而言之,事情十分簡單。

自稱“臥藤門司”的求道僧,似乎是個如外表一樣襟懷坦蕩的豪爽男兒。凜起初還對長刀的真偽心存疑念,不過經由稻荷巫女鑒定,這千真萬確就是昔日日蓮上人所有、名列“天下五劍”之一的至寶「數珠丸恒次」,聖遺物級別A+,屬於有錢也未必能氪到的珍稀極品。

之後凜就整個人靈魂放空,喃喃念著什麽“無本暴利”、什麽“狗屎運”蹲在了廁所門口。臯月很想告訴她就算待在那裏也只會沾上人shi而已,但直覺表明現在說出這話可能會掛,所以她矜持地閉上了嘴。

她雖然讀不懂空氣,對死亡flag還是很敏感的。

關於手上這份從天而降的厚禮,臯月並非毫無感想,但也沒興趣想得太過覆雜。為什麽這把名刀會落在來歷不明的肌肉和尚手上,和尚為什麽要把它借給自己,他當時所說的“希望你也能看清前路”又是什麽含義,這些全部都無關緊要。

重要的是,帶上這把刀就能召喚出強大的Servant,就能為投身於聖杯戰爭的凜和櫻派上用場。

(對了,櫻……)

不知為什麽,往常三人中起床最早的勤勉少女,今天遲遲都沒有現身。

盡管她一大早就打來電話說“我會晚點到,深町學姐請不要擔心”……自遠阪凜以下,臯月眼看著高位Master一個個魚貫而入,櫻的編號已經迫在眉睫,再怎麽說也沒法坐視不理了。

“沒錯,就是這樣!穗群原的評分體系漏洞太多,根本無法反映我這個間桐繼承人的真正才能。真是的,我偶爾也想對校長抱怨一兩句呢……”

而另一方面,和櫻的無故缺席相反,間桐慎二的下巴倒是比平常還要高上三分,正像字面意思一樣頤指氣使地穿過人群。

……不,平常也就算了。

此時此地,他身為勉強靠筆試擠入138位、基本不具備實戰能力的弱雞Master,這種張揚姿態只會讓人感覺他掂不清自己分量,可笑到有點可疑。

(嗯,很可疑。)

沒有一秒躊躇,臯月懷著這份疑念混入人潮,悄無聲息地從慎二身後接近,然後——

“早上好間桐君。櫻還沒有來,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?”

——像是踢飛罐頭一樣,若無其事地把他踹倒在地上。

“所以這次就等著我大展身咕哇啊?!”

猝不及防之下,慎二發出青蛙被踩扁時那樣嘶啞的怪聲、像彈跳的青蛙一樣淩空劃出弧線,然後又瞪著青蛙似的眼珠跳了起來。

“深町,你這家夥……突然做什麽啊?!”

“只要櫻有什麽異常,我想先揍間桐君一頓總是沒錯的。”

臯月連睫毛也沒動一下,眼神像面鏡子般透亮真誠,“這是經驗結論,有問題嗎?”

“你……把我當成什麽……”

大概是從那副鐵面上感受到了無言的壓力,間桐慎二用力吞下口唾沫,虛張聲勢地挺直脊背。

“我、我可什麽都沒幹啊,櫻那家夥本來就笨手笨腳的,搞不好是自己睡過頭了呢。話說深町,我可是將要贏得戰鬥、掌握聖杯、登上學園頂點的Master,你這種態度算是怎麽回事?看在我們認識這麽久的份上,現在道歉我還能放你一馬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……是嗎。”

沈吟片刻之後,臯月無限莊重地合攏雙手退後一步,面向慎二深深地低下了頭。

“對不起間桐君,是我錯怪你了。我不該懷疑你有所圖謀。”

“是、是嘛?明白就好,你這家夥偶爾也——”

“間桐君之所以自信,不是因為有什麽黑幕或者陰謀,只不過因為你真的就是個智障而已。打擾你做夢非常抱歉,櫻我會自己去找,你可以繼續了。”

“你……!!”

慎二雙目圓睜,嘴巴像缺氧的魚一樣不住開合,連臉色也朝他那頭標志性的藍發靠攏了。

“……?還有什麽事嗎?”

單論嘲諷的口才,臯月是比遠阪凜遜色了一個次元還不止。而她每每能在口舌之爭中令人無言以對,達成致命一擊的奧義就在於,其實她從沒想過要嘲諷任何人。

畢竟,她只繼承了璃正神父的【虔誠】與【耿直】,而其他什麽世故圓滑、社交辭令,她是一丁點也沒能學會。

結果就是,臯月成長為了既無隱瞞也從不文飾,表裏如一瞎說大實話的人。

……所以她才沒有朋友。

慎二多年來熟知臯月的秉性,當然也很清楚,此刻每一個字都是她發自肺腑的真心——她真心認為間桐慎二是個傻逼。

這個慎二君就不能忍了!

慎二君憤怒了!

憤怒的慎二君決定反擊!他不能一輩子都做ky的奴隸!!

然而,就在慎二搜腸刮肚找出還嘴的臺詞之前,臯月忽然板著臉踏上一步,立定、轉腰、高擡腿,又一次將他無情地踹了出去。

“嘎嗚咕噗?!”

這記飛踢的力道非比尋常,慎二當即像陀螺一樣翻滾著撞到了墻上,空氣從肺部擠壓而出,“咻”一聲,發出救生圈漏氣似的聲響。

“深、町……你怎麽……還沒完了……”

慎二一邊咒罵,一邊掙紮著擡起頭來。

然後——他因沖擊而模糊的意識就此凍結。

以慎二的應變能力來說,要理解並接受眼前這幅畫面,大概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吧。

“…………啊……”

“失敗了……怎麽辦。母親,會生氣的……”

明亮的日光之下。

會場喧鬧祥和的背景音之中。

一名少女雙目血紅、臉上掛著空虛而陶醉的微笑,正朝向慎二一秒鐘之前所站的位置揮落柴刀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宇宙諧星慎二君w

課後作業:請根據文中信息推斷最後發生了什麽【滾啦

***

小月的幸運值,是個謎(合掌。

帶小狐丸的是個歐嬸,以後也會有其他嬸看啥刀都可以和我說

·配圖臥藤門司,打過FECCC的人會感到非常非常親切,沒打就把他當成路過送裝備的大叔吧。雖然看著像搞笑角色其實是很了不起的高僧,所以持有數珠丸也不奇怪(大概)當然,相性最好的刀男應該是卡卡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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